莫雅晴握着手机，望着沈松刚刚离开的方向。如果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见他，她做不做得到？

“喂？”电话那边的梁倩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沈松的前途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了，滚还是不滚？”

她用力地咬着下嘴唇，直到嘴唇泛白，一丝血色也没有。

“我不会答应你的。”

“什么？”

“我不会离开沈松。”

莫雅晴愿意为了沈松放弃自己的工作，离开宏达银行，但是，一想到从今以后再也无法见到他，疼就从心底蹿了出来。

她做不到再也不见他，做不到从此之后形同陌路，不再喜欢他。他走过大风大浪，这一次也一定可以凭实力取胜吧。

“宏达银行的资金一定会比中望银行优先到位。”

“不知死活，等着瞧。”

莫雅晴和梁倩昕的谈判崩盘，莫雅晴收起手机，怔怔地望向宏达银行总行大楼，希望那里的沈松一切顺利。

宏达银行总行，沈松和行长坐在桌子两侧。沈松目光坚定，行长表情凝重。

“行长，您一向支持宏达改革，眼下耀燃电子的并购绝对是改革的强心针。”

“可是风险与收益并存，若耀燃电子违约，与项目相关的所有人员都要问责。”

“我不怕被问责。”

“问责是小，对宏达银行的打击是大！宏达银行的违约率会因为这一笔而大幅上升。”

“这个项目我们已经做了充分的风险缓释，即使耀燃电子的资金链出了问题，风险缓释手段也可以充分保证贷款资金按时偿还。绝不会发生违约事件。”

可是，总行行长还是犹豫了，他在位5年从未出过任何纰漏，眼看退休在即，他不想晚节不保。宏达银行只要不犯大错，他就可以平稳退休。一旦出问题，被问责的不仅仅是沈松，像耀燃电子这种重大项目头一个被问责的就是他。

“行长，您不想在退休前眼看您推行的改革只进行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吧！”

当初沈松提倡宏达不能守着旧业务一成不变，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沈松的是总行行长。那时行长还不是行长，而是副行长。

正是在沈松的积极开拓下，宏达银行的市场份额不断扩大，尤其是创新业务不断引领市场，总行行长高升宏达集团领导班子，副行长因为支持改革创新有功，顺位提拔为总行行长。

过去5年，沈松为总行行长在任期间的履历增添了一笔又一笔光辉的业绩。因此总行行长信任沈总、关照沈松，只要是沈松看准的项目，总行行长都会鼎力支持。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退休在即，稳定压倒了一切。

“行长，当初所有人都反对我下支行，只有您赞同我将计就计，下支行亲力亲为推动改革，既让改良派放松警惕，也为改革打响实质性的头一炮，如今也还请您不忘初心，支持改革！”

总行行长有些触动，眼前的男人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正值事业黄金十年，但却敢于放弃北京分行公司部一把手的职位，主动下放支行，全力支持改革，反观自己，却有些畏首畏尾。

沈松仿佛看出了行长的心事，“领导，耀燃电子的项目是事关改革的头一炮，若您不支持，恐怕等您退休后，改革之事再难提上日程。”

行长叹了口气，换了话题，“听说总行想再招揽你，你不但不从，还递交了辞职信？你已经答应了猎头，要去互联网金融？”

沈松没有否认。

“传统银行业虽然改革难推，尾大不掉，但毕竟树大根深，旱涝保收；互联网金融是风口浪尖的产物，能盛行多久？你为何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你为什么放着总行的提拔不要，偏偏要离开宏达？”

总行行长对于沈松，如父如友，一席话说得沈松心头颇热。

他当然舍不得宏达，然而他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宏达不允许员工恋爱，他只有离开宏达，才能大大方方、正大光明和她在一起。耀燃电子是送给宏达的辞职礼物，也是送给莫雅晴的交往礼物，让宏达再次引领市场，让莫雅晴的业绩翻倍增长。

只是这种小儿女的理由怎么摆到桌面说！

“你若愿意留在宏达，我可以考虑在审批材料上签字。”

沈松面色一震，那她怎么办？他想和她在一起，作为情侣在一起，而不仅仅是上下级。

“毕竟如果我退休了，宏达后续的改革还是需要一个灵魂式的领军人物。你知道宏达正在策划成立互联网金融部，负责全行的创新业务，我希望你能挑起这个部门。”

沈松迟疑了，宏达需要他，莫雅晴也需要她，怎么办？

总行领导大笔一挥在文件上签字了，“去吧，我会通知人力返回你的辞职信。”

沈松拿着文件有一丝犹豫，他真的要留下来了？为了宏达留下来？那她怎么办？地下恋情？还是让她再等等？又或者自己留在宏达默默保护她，手把手带她在职场升职？也未尝不可。

第二天一早，莫雅晴守在高阳的办公室催促放款。

“高总，这些是耀燃电子申请放款的材料，需要您签字。”

没想到段萌萌也在高阳的办公室，而且对着高阳一阵耳语。莫雅晴心想，难道段萌萌眼见傍不成沈松的大腿，于是找了高阳做靠山？

高阳远远地扫了两眼材料，“额度排队了吗？”

“高总，两周前我已经进行额度申报了。”

段萌萌在一旁讥讽道：“那个时候项目获得批准了吗？风险条线都没批准，你的排队有效吗？”

莫雅晴不欲理会段萌萌，“高总，这个项目比较特殊，时间紧张，所以我们同时跑了宏达银行内部的多条审批流程。”

“风险条线都没批准，排队自然是无效的。”作为沈松的敌对方，高阳怎么会放掉任何一个打压沈松的机会，“重新排队。”

“高总，这个项目是总行行长钦点，资金必须今天到位，耽误不得。”

高阳微微抬头，看着站在一边毕恭毕敬的莫雅晴。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扯着高层领导的幌子来压他？“你在威胁我？”

段萌萌开口道：“高总，这个女人满口谎言，好几个男人都被她骗了，你可不要轻信她。她若执意不走，就叫保安吧。”

“高总，总行行长的特殊批文，马上就到，若耽误了一时半刻资金没有到位，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特殊批文？高阳根本不信。即使是总行行长也不能滥用权力。特殊关照的项目每年也就那么几个，一个手都数得过来。

段萌萌见高阳没有回答，扯着嗓子叫道：“保安！！！”

办公室外面的人员都竖起了耳朵，谁也没见过一个小小的支行客户经理竟敢强迫分行公司部总经理签字，更没见过宏达银行的内部员工，被宏达银行的保安从宏达银行的办公室架出来。

只见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拉扯着莫雅晴，她辛苦准备的材料散落一地。

段萌萌来到莫雅晴身旁，以胜利者的姿态对她说：“你害萧哥哥不仅离开了远洋支行，还要离开宏达。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一切，我都要加倍拿回来。”

段萌萌冲着保安发号施令道：“这个女人已经被宏达辞退了，还在这里撒泼，把她赶出去！”

“谁敢动她！”沈松面色严峻，声音低沉，稳步走来，一张由总行行长亲笔签字的批文甩在高阳的桌上，“耀燃电子的贷款资金今天必须到位。若是被中望银行抢了先机，后果自负。”

高阳看了看批文，果然是总行行长的亲笔签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莫雅晴挣脱了保安，捡起散落一地的材料，“高总，现在可以放款了吧？”

有总行行长的尚方宝剑，高阳不得不立刻派最得力的手下进行放款流程。

这时所有人的手机都震动了起来，是OA的任职通知，“由于远洋支行段萌萌、陈欣泄露我行重要信息给竞争对手中望银行，现对以上二人做出开除处理。”

“人力怎么可能知道？！”段萌萌惊呼。

莫雅晴走到段萌萌身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让陈欣对我的电脑做了手脚，备份了耀燃电子的所有材料给中望银行，故意压低市场价格，害宏达银行差点被淘汰出局。”

“是你举报我的？！”

“对，实名举报。”莫雅晴贴近段萌萌的耳朵，“我知道你因为萧楚生所以讨厌我，排挤我，想要赶走我。但这些都是个人恩怨。职场有职场的规则，你不该对耀燃电子下手。”

“哼！我就是因为萧哥哥恨不得撕碎你，踩烂你！被宏达辞退又怎样！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反正我也正打算离开宏达。萧哥哥去哪里，我去哪里。你以为你胜利了吗？萧哥哥肯定是我的！”段萌萌转向高阳一顿埋怨，“高总，你看你出的馊主意！”

莫雅晴心里一阵痉挛，她根本无意与段萌萌争萧楚生，奈何段萌萌总是把她当敌人。若段萌萌真能俘获萧楚生的心，她第一个鼓掌祝福。但是，段萌萌在公开场合说出这种话出卖队友，情商低到令人扶额。还是不要和萧楚生组队，拖他的后腿了。

反观高阳脸上一阵慌张。

“别胡说！我什么时候给你出过主意？！看什么看！都回去工作！你！抓紧时间放款！！”

“高总究竟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出过什么注意，我想宏达都会调查。宏达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小人。”莫雅晴缓缓说。

此时人力资源部的经办小姑娘路过，“莫雅晴，你的辞职报告我们领导已经签字了，你可以办理离职手续了。”

沈松像炸毛的猫一样，她辞职了？她怎么敢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辞职了？难道她要离开他吗？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推开他，逃跑？

沈松用最冷漠的声音问：“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辞职？”

“因为被匿名举报了啊。”段萌萌终于抓到反击的时机，狠狠回踩，“被举报猥亵了支行行长啊。连偷吻这种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宏达怎么敢留她？”

莫雅晴有些着急，在工作场合被当众揭短，他的面子会不会挂不住？

周围的人发出了“啧啧”的惊叹声。

“我要听你说。”沈松看着莫雅晴，“为什么离开宏达银行？为什么？”

“她为什么不说话？”

“早就听说她和烟草局的局长也不干不净，原来是靠勾引男人上位。”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没想到她竟然敢偷吻沈松，太不要脸了！她以为她是谁啊！”

啧啧啧！！！

议论的声音就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嗡嗡嗡……”不绝于耳，办公室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活八卦。

沈松再次接近咆哮地问：“你为什么要离开宏达？你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她喜欢你啊，又被小人举报了，你和她必须有一个人离开宏达，为了保你，她才主动提出要离职的。”杜冰适时地出现。

哗！

爱慕沈松的人不在少数，但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喜欢沈松。等等，喜欢为什么就要辞职呢？宏达不允许内部员工恋爱，不是不允许暗恋啊。难道？！难道沈松也喜欢她？！大家把目光聚焦在了沈松的身上。

这个生人勿近、千年高冷的领导要爆发了吧。

可是沈松却哑然了，没想到她竟然为了保他偷偷辞职。

她辞职要去做什么？到哪里再找第二个宏达？她才工作两年，虽然素质过硬，能力超群，但是身在销售岗位的她，没有任何可以带走的资源，她又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

该走的人是他才对。可是总行行长签字的文件已经甩在了高阳的桌上，总行行长的话还在耳边。宏达需要他，可是他怎么能忍心让她为他牺牲呢？

“你放心吧，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莫雅晴似乎看透了沈松的心，他总是这样，表面高冷无比，其实内心柔软温暖。他刚才那副风云变幻的表情是担心吧？

“款已经到位了！”高阳手下的小兵第一时间完成了放款工作，前来汇报。

沈松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是耀燃电子徐天汇的来电，虽然沈松还有一肚子话要和莫雅晴说，但眼下耀燃电子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

在莫雅晴的示意下，沈松接起了电话，“徐总，宏达银行的资金已经到位。宏达银行将成为耀燃电子唯一的合作银行？”

“我正想打电话通知您，目前有了新情况，合作恐怕会暂时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