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吃坏了肚子大晚上来挂急诊的萧楚生，刚出电梯门，就看见拥抱在一起的莫雅晴和沈松。

段萌萌的声音嗡嗡在耳边回响——“萧哥哥，莫雅晴和沈松是一对狗男女！”

萧楚生愣在当场，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宏达银行规定员工不准恋爱，如果被发现，其中一方必须离职。难道她不知道以沈松为宏达银行立下的汗马功劳，宏达银行必然会保沈松，她只能离开？

顺着沈松的目光，莫雅晴看到了电梯门口的萧楚生，“萧总，”她嘴角勾起尴尬的笑容，“这么晚了您也来医院？”

“你们？”萧楚生问道。

“我们来送平远医疗的郑总，他爱人正在生孩子。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在萧楚生狐疑的眼神中，莫雅晴跟在沈松的身后，快速离开了医院。

“你欠的钱……”沈松开口。

“我已经还清了，”莫雅晴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说，“他们常问我要钱，不用管他们。”

“嗯，不要便宜了奸佞小人。”

莫雅晴一怔，没有想到他不仅不嘲笑她的家庭，还站在她的角度替她着想。

“奸佞小人”这个词语，用在总是向她伸手要钱的亲妈和继父身上，还蛮合适的。

“你不会觉得我不孝吗？”

“愚孝不是孝。”

莫雅晴低着头，轻轻抿嘴笑，原来他的想法和她一致。

“刚才你为什么抱我？你还没有回答。”

这时手机狂响起来，是杜冰的电话。莫雅晴摁掉好几次，但是手机顽强地一次又一次响起来。不得不接起，杜冰的声音咆哮而来道：“听说你把老沈推倒了？！”

莫雅晴赶紧捂住手机，转过身去，“你听谁说的？”

“整个宏达银行上上下下都知道，远洋支行的莫雅晴为了争夺公司客户主管的职位，推倒了行长沈松啊，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

“无风不起浪，八卦传得有模有样，说你觊觎公司主管位置已久，但因为竞争对手段萌萌实力太强，你不得不大晚上偷吻沈松，想要生米煮成熟饭。”

什么鬼啊！以段萌萌的实力，再努力三年才够格和莫雅晴竞争吧！不过重点不是这个，是偷吻啊！怎么会传出这样的八卦？

“你胆子够肥啊！你是做好准备滚出宏达银行了吗？”

“当然不是！”

“我还以为你真的扑倒了沈松，我还想恭喜你呢！”

莫雅晴用余光瞄着沈松，匆匆挂了电话。偷吻他的事情怎么会被传出？现在宏达银行上上下下都知道，那他是不是也知道？莫雅晴联想到昨晚对他告白被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在思考之际，萧楚生的车停在莫雅晴身旁，“这么晚了，我送你？”

莫雅晴看着萧楚生的眼神滑过自己，又落在沈松身上，萧楚生似乎满脸写着“你们有奸情”，“不用不用，不麻烦萧总，那有一辆空车！”莫雅晴一阵推脱，逃跑一般离开现场。

坐上车之后才敢抬头去看萧楚生，不知道在医院那一幕，他究竟看到了多少。他会不会替她保守秘密？

看着莫雅晴乘坐的出租车越开越远，萧楚生突然意识到，他一直都是看着她的背影，她孤身奋战的背影，她努力拼搏的背影，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他一直想要伸出手，然而她一直在拒绝。

他眼看着她跳上出租车，直至消失，就好像他看着她越走越远，再也追不上。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吗？她真的和沈松在一起了？

萧楚生对沈松充满了由于嫉妒而衍生的恨意。恨他职位高，恨他长得帅，恨他被那么多姑娘追，他明明一个不理，却偏偏抱住了莫雅晴。

面对竞争对手沈松，面对已经占尽先机、拥抱了莫雅晴的沈松，萧楚生似乎一点胜算也没有。可是，他不甘心，他不想就此放弃。

萧楚生懊恼地开车回家，走出地库发现段萌萌笑意盈盈地坐在自家单元门前的木椅上。

“萧哥哥！”一见到萧楚生，段萌萌欢喜地扑了上来。

“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你了来看看你不行吗？自从你离开了远洋支行，我想见你一面就太难了，打电话你不接，去你们支行找你你不在，只能晚上守在你们家楼下啦！话说你住的这个小区楼间距太小，密度太大，看着就压抑，我知道有几个小区还不错，回头推荐给你啊。”

萧楚生没有搭腔，这个房子是他这么多年努力工作的见证，他不但没有花家里一分钱，还在年年赞助家里的情况下买下这套房子，这是他小小的骄傲。

“萧哥哥你别走呀！莫雅晴的八卦你听说了吗？宏达上上下下都知道，她偷吻了沈总。”

萧楚生已经亲眼看见了沈松抱了莫雅晴，此时此刻他根本不需要别人跑过来告诉他，莫雅晴还偷吻了沈松。这简直是在他心上扎刀，在伤口上撒盐。

偏偏段萌萌越说越来劲，“萧哥哥，我早告诉过你，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你不要被她骗了，她根本不值得你喜欢！”

“我喜不喜欢她，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萧哥哥，我是为你好，你怎么还凶我？”

萧楚生今天晚上知道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他本想抱着随后一丝幻想，把一切都当作是误会，但是段萌萌偏偏要亲手戳破他的自欺欺人。萧楚生憋着最后一丝耐性，“你不要挡在门前，我要进门。”

“我偏不！萧哥哥，莫雅晴有哪里好？你为什么喜欢她？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喜欢一个人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萧楚生看着段萌萌，这个深夜来闹事的小丫头，像个要吃糖的小孩子，她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还是她以为这是一场抢夺玩具的游戏呢？

“萧哥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萧楚生累了，他缓缓开口，“因为你不是她。”

虽然拥有段萌萌就意味着拥有更广阔的人脉、更便捷的职场升迁、更优越的生活条件，她本人也是肤白貌美。可是萧楚生也是有底线的人，他虽然无权无势，和沈松比起来，相貌平平、工作平平、经济平平，但是他也有喜欢女孩子的权利呀！他认准了莫雅晴，就不会轻易改变。即使她已心有所属，即使他注定满身伤痕。

第二天，莫雅晴心绪不宁地坐在办公桌前，沈松走过她的工位，“定两张周杰伦的演唱会门票，这周六。”

这周六是她的生日，周杰伦是她最喜欢的歌手，难道？她还没张口问他，就看到梁倩昕跟着沈松进了他的办公室，顺手关了门。

从下午3点一直到晚上7点，办公室的门一直被关着。他们在聊什么？聊这么久？

7点半，梁倩昕先走了出来，她特意绕到莫雅晴的工位，“小妹妹，你和沈松的八卦已经变成宏达银行的笑话了，你不要脸，沈松还要脸。如果你不想连累沈松，最好主动离开，离开沈松，离开宏达。”

“我，绝对不会走的。”

“你要害沈松到什么时候？害他从分行被贬到支行还不够，要害他被踢出宏达？”

“沈总是自愿下支行锻炼的，根本不是被贬。你当然不会知道，沈总为人谨慎，又怎么会对外人说起？”

“你！”

“不信你去问喽。”

这时沈松出来了，梁倩昕不得不终止了话题，恶狠狠地看着莫雅晴，小步迎上，跟在沈松身后，走出办公室。

莫雅晴昂首挺胸，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场。但转过头来心内就一阵搓火，到底是谁传出了她和沈松的八卦。

环顾办公室，只有张明还在加班。

“在忙什么？”

张明负责维护中新铝业，而中新铝业刚刚提款，最近并没有什么要紧之事，莫不是他效率太低？

莫雅晴瞅着电脑显示屏，“这不是段萌萌和陈欣的工作吗？怎么是你在做？”

“都是同事，搭把手就做了。”张明尴尬地笑了笑。

什么搭把手，明显是被当软柿子捏了，一个大男子怎么会被两个小姑娘欺负呢？

“你要学会对别人说‘不’。”

在职场中，新人很容易被欺负，但是要适时地学会反抗，不然只会被当成任人欺压的牛，只会落到被别人鞭笞的地步。

“天道酬勤，你的努力不会白费。但也不能任人宰割。”

在职场中，要能屈能伸，能迎能拒，才能获得应有的尊重。

张明从喉咙轻轻发出一声：“唔。”

“张明，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雅晴姐，你是说……你和沈总？陈欣说公司部主管的位置迟早是段萌萌的，不如借此机会逼退你，还威胁我不要多管闲事。”

果然是陈欣和段萌萌啊，莫雅晴拍了拍张明的肩膀，“我知道了，你好好工作，机会总是会有的。”

张明用力地点了点头。

莫雅晴正一边琢磨着怎么让这个八卦无声无息地消退，一边走出远洋支行，刚出门就看见了萧楚生杵在支行门口。

“萧总，您怎么在这里？”

“我说路过你信吗？”

“嗯，呵呵。”莫雅晴挂着一丝尴尬的笑容，在医院的拥抱，他究竟看见了多少？仿佛是把自己的软肋亲自交到对方的手上。

“一起吃个饭？不会不乐意吧，能和沈总在医院加班到深夜，都不能和我吃饭吗？”

“瞧您说的，我正愁没地方吃饭呢，走！”

两人去吃了街边大排档，点了干锅蛙、麻辣小龙虾、变态鸡翅，吃得快喷出火来，对吹了六瓶北冰洋。

“你有换工作的打算吗？”

莫雅晴一直在等萧楚生发问，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听说试点支行业绩成倍增长，您已经被提为支行长。难道您要换工作？”莫雅晴没有正面回答。

“是啊，我正准备跳槽去别的银行，也许可以谋得更好的职位。”

莫雅晴举起酒杯，“恭喜您！您果然是要当大领导的人！”

萧楚生苦笑了一下，“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宏达银行，记得来找我。”

“我为什么要离开宏达银行？”

“你知道，宏达禁止员工恋爱。”

“我没有。”莫雅晴低着头夹花生米，偏偏筷子一滑，花生米在盘子里打了转。

萧楚生把一粒花生米夹到莫雅晴的碟子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不是你走，就是他走。”

心里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看着莫雅晴紧张的神情，萧楚生的心沉到谷底。他心尖儿上的人，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他喜欢的姑娘，喜欢的人不是他。

他以为只要他努力成长，成长为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人，成长为能为她提供优良的环境、让她不再疲于奔命的人，也许她就会考虑他，然而一切都晚了。

“萧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并没有和谁在恋爱。”

萧楚生笑而不语，喊了服务员结账，“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人力资源怎么想。”

莫雅晴心中一颤，他这是在威胁她？

莫雅晴的手机震动起来，萧楚生的目光瞥向手机，“沈松”两个字在屏幕上不停跳动。萧楚生不动声色，夹着盘中的花生米。

“沈总。”

“明天来办公室找我。”

明天，是周六，非工作日。是临时有工作需要加班？还是约她去看演唱会？

“好的，沈总。”

莫雅晴挂了电话瞥向萧楚生，他的脸上挂着让人看不透的微笑。

周六，莫雅晴一早来到办公室。

“这是今年所有行业收购兼并的深度报告。”沈松刚走进办公室，就递给莫雅晴一本报告。

“您想涉入并购？”莫雅晴的脑袋瞬间从花痴模式调整为工作模式。

“银行业要想谋求长远的发展，不仅要深入传统产业，更要勇于涉入新的产业、把握新的机会。眼下，全球化的兼并收购浪潮就是不可多得的金融参与实业的机会。目前全球第六次并购浪潮正在上演，这是中国企业大显身手的时候，也是银行业的机遇。”

“您是说向收购方提供贷款资金吗？”

“不仅仅如此，跨境并购业务从买卖双方初步的洽谈意向，到最后的款项交割、权益交割，少则历时半年，长则历时两至三年。

“在这个过程中，银行不仅仅是提供资金的角色，也是陪伴企业扩大规模、跨行业转型、战略咨询的角色。”

“也就是说如果宏达银行在关键时刻，给予企业关键的支持，企业才会在后续发展壮大后继续与宏达银行合作。雪中送炭，终身难忘？”

“正是如此。”

“我这就去整理最新的市场行情，以及宏达银行对跨境并购的风险偏好。”

好的下属永远走在领导的前面，领导的需求还没有说出口，下属就已经明白了战斗方向。她的成长超出他的想象。

莫雅晴整理了宏达银行近三年支持过的跨境并购项目，发现不仅数量少之又少，而且贷款金额小之又小。

虽然放长线钓大鱼，可以有可观的存款、利润规模，培养稳定而忠实的客户，但是无法在短期兑现利益，还要承担相当的风险，这一类的项目并不符合宏达银行的偏好。

莫雅晴把整理的结果打印出来，准备呈现给沈松，深谋远虑、睿智无比的沈松怎么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困难呢？他为什么选择这条路呢？

莫雅晴揣摩，跨境并购贷款对沈松而言，并不仅仅是为远洋支行带来利润，更是撼动宏达银行长达50年官僚体系、畏难思维、作风保守的切入点，是改革的试验田！即使下放到了支行，他也不忘身体力行地践行改革。

这时快递小哥捧着好大一束火红的玫瑰花，站在办公区门口大声询问：“莫雅晴？哪位是莫雅晴？”

“我是。”莫雅晴有些疑惑地看着快递小哥，该不会是有人给自己送花吧？而且还这么俗气，是红玫瑰。

“这是您的玫瑰花，祝您生日快乐！早生贵子！”

快递小哥把花丢进莫雅晴的怀里，然后拿出专业设备对着包装纸的条形码biu地扫描一下，就麻利儿走人了，留下呆若木鸡的莫雅晴站在原地，感受着来自背后带着浓浓醋意的目光。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人送的花？还是99朵红玫瑰，还是送到办公室！难道是萧楚生？还是景阳？宋旗？或者是张局长？

“也不知道是谁送的。”莫雅晴大声地自言自语，像是故意解释给沈松听。

“办公室不准放花，我对花粉过敏。”沈松捂着鼻子指着花，“你把它处理一下，我有事先走了。”

他走了？去看演唱会了？不是和她一起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