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喜欢你

远洋支行门口,沈松一直目送张局长离开,剑拔弩张的神情才缓和下来。

“张局长在北京有一个稳定的情妇,同居已有三年之久;在老家有老婆和两个孩子,你送他的孤本字画被他在黑市变卖了;他喜好古文字画是假的,喜欢女人才是真。”

“!!!”一直以为张局长是个爱好历史古玩的书呆子,没想到是个披着文化外衣的淫僧!

“段萌萌人脉甚广,即使张局长有邪念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他是担心她被张局长占便宜,所以才特地让她把这个客户交接给段萌萌。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我的耳钉会在你办公桌的暗槽里?”莫雅晴把那枚耳钉举在沈松面前,沈松伸手去拿,被她轻轻错手躲掉。

“你关心我,帮助我,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沈松一怔,没有回答。

“你要躲到哪里?七年前在清北大学遇见我的人是你;阻止我进入宏达银行,却又让人力展开补录的人是你;说我不适合当客户经理,但是帮我开展平远医疗调研工作的是你;

“否决我的贷款额度,但是向总行申领不可能完成的存款任务以换取贷款额度的是你;在KTV门口出手抱住我的是你;在卫生间门口揽住我的是你;送我红色礼裙的是你;

“主动下放来到远洋支行的也是你……你为什么这么矛盾,一边推开我,一边帮助我?你为什么不敢直视你的感情?你就是喜欢我啊!

“你主动帮我搬家,送我防狼报警器,在凌晨2点打电话关心我的工作,让我把烟草局交接出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难道不是喜欢吗?”

是喜欢她,可是不能回应她,至少现在还不能。“你工作累了,该回去休息了,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你送我回家,我要你承认喜——欢——我!”莫雅晴主动上前,踮着脚尖噙住了沈松的嘴巴。敲开他的贝齿,舌头在他的嘴巴里侵略。在感情的世界里他就是一个胆小鬼,一定要推他一把,他才能正视自己的感情。

沈松愣住了,生平第三次亲吻。第一次是她,第二次是她,第三次还是她。

他也想抱紧她,回吻她,可是他推开她,招手拦过一辆出租,把她塞进车里。看着车子开远了,他才呼一口气。再慢一些,他也怕自己就把持不住了啊。

这是在远洋支行门口,人来人往,他不想宏达银行再传出对她不利的绯闻。

自从那天晚上她偷偷吻了他,他就明白了,他对她的感觉是喜欢啊。

那是在记忆中,第一次被主动亲吻。连最亲近的父亲母亲都不曾主动抱他、吻他。在她的嘴唇落下的那一刻,他感到全身酥软无力,灵魂出窍,像被融化了。

自从父母去世后,沈松一直把自己小心地包裹起来,既是刻意地疏离,也是不懂如何去爱。而莫雅晴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七年前,她意外地吻了他,然后推开他,逃跑了;七年后她再次来到他的身旁,主动吻了他。也许这一切都是巧合,但在沈松的心里,完成了一场爱的救赎。

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是让他觉得自己不配得到爱,不配去爱别人。而沈松,终于从这副枷锁中释放了出来。那些刻意伪装的高冷其实掩盖着一颗求爱的心。

他突然明白,忍不住关心她、照顾她、宠她、护她,这种感觉就是喜欢她。心中的结终于被解开。可是现在还不能告诉她,不能和她在一起,她那么努力进入宏达,他不想她因此被劝辞退。

再给他一些时间,等他安排好一切,就向她坦白。

莫雅晴坐在出租车里,手里还握着那枚耳钉,挫败地掏出手机打给杜冰,“我要死了。”

“你和老沈告白被拒啦?”

“比那个还惨烈,我强吻他,被他推开了。”

“呵,看不出来你这么有勇气。”

“是你说的,要推他一把,他才能看清自己的感情;可是我推了一把,把他彻底推走了。”

“别着急啊,你总得给老沈一点时间消化啊,哪个领导被下属推倒了,不得愣神一下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况且你们家老沈脑回路还那么长。你赶紧回家洗洗睡,明天上班你们俩还要坦诚相对呢。”

“啊!!!我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不想面对他!!!我现在好想去死啊!!!”真是无脸见人嗳,哭死。

第二天,工作周会。

“莫雅晴,你把中新铝业和平远医疗交接给张明、陈欣,以后由他们负责。”

“???”张明和陈欣是经沈松批准、莫雅晴一手提拔的新人,平时主要辅助莫雅晴的工作,如今沈松怎么会把最重要的两个客户从莫雅晴手中分配出去?

张明和陈欣也是一脸惊讶,不明所以。

“为什么?”

“工作需要。”

怎么又是工作需要?每次调整工作也不事先和她商量。莫雅晴的目光爬上沈松的脸,但是沈松一脸镇定,和昨天晚上的他判若两人。

“我约了平远医疗,10分钟后出发。”沈松接着说。

莫雅晴抠着手心。

“你跟我一起。”

领导都任性,领导都是爸爸,领导的话都是圣旨。领导人模狗样真会伪装,好像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莫雅晴带着拧巴的心情和沈松驱车来到平远医疗。

见到财务总监郑鹏煊,才聊了两句,郑鹏煊就推说:“沈总啊,我最近会议比较多,下次有什么事你可以先和宋旗商量,万一您直接来,我正在开会,让您空等就不好了。”

想当初,郑鹏煊在酒桌上叫着沈松“大哥”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没想到沈松的屁股刚换了地方,郑鹏煊的态度就变了。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郑鹏煊的官架摆得还挺溜。

“好的郑总,我以后一定先和宋总预约。”人在职场,总得学着适应拜高踩低。莫雅晴露出讨好般的微笑。

为了投其所好,让郑鹏煊体会官高一级的快感,莫雅晴通过宋旗,约了郑鹏煊进行“三板斧”的头两场:吃饭、唱歌。

饭局上,莫雅晴穿着一套蓝色小礼裙,既吸引眼球又不失礼节地恭维着郑鹏煊道:“郑总您上座。”

“那我就不客气了。”郑鹏煊真是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一屁股坐在了主位。沈松和莫雅晴一左一右陪在两侧。

莫雅晴虽然内心拧巴,但心念沈松是清高傲骨之人,酒场上插科打诨、说笑逗乐之事并非他所擅长,自觉地使尽十八般武艺,不惜做小伏低博郑鹏煊开心,以此取得郑鹏煊信任。

“郑总,新年快乐!”莫雅晴仰头喝了杯中酒以表诚意,“郑总,我们今年存款任务比较重,您要是方便,希望对我们远洋支行多多照拂。”

郑鹏煊坐在位子上舔了舔酒杯,打着官腔道:“你也知道,跟我们合作的银行不是一家两家,很多家银行都要求我们照拂,我们哪里照拂得来啊,你说是不是,沈总?”

沈松不急不慢,“郑总的实力我是知道的,管着全国20余家子公司,郑总的实力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郑鹏煊脸部赘肉因为开心而微颤,但仍假意谦虚道:“哪里!哪里!”

“那就拜托郑总多多照拂!我替我们沈总再敬您一杯!”

莫雅晴并不是不知道自己酒量深浅,工作两年,为支行出了不少苦力,但是酒场还有待锻炼。她只是不忍心,不忍心看沈松在这样的场所做小伏低、卑躬屈膝。

喝多了酒莫雅晴有些兴奋,红扑扑的两腮赶走了平时工作中的严肃、谨慎,看得宋旗更加心旷神怡。

饭局临近结束之时,莫雅晴去买单。宋旗尾随其后,趁她不备,两手揽住她,抱她在胸前。

“你做什么?”

“你喝醉了,差点摔倒,我扶你一把。”

莫雅晴扬手就要给大尾巴狼宋旗一巴掌,但是被宋旗按住双手,“听说你为了拿下烟草局,连自己都搭了进去,怎么不乐意陪我呢?我也是领导啊,郑鹏煊的位子迟早是我的,从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莫雅晴的目光越过宋旗看到他身后的男人,计上心头,“郑总年轻有为,正当壮年,前途一片大好,就算从,我也只会从郑总。”

“你喜欢中年油腻男?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不行,我给他守过门,三分钟就完事。”

千万不要在直属领导背后说直属领导的坏话,尤其是直属领导上不了台面的小秘密,不然报应很快就来。

“宋旗!”中年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宋旗一回头,腿都软了,“郑……郑总,您怎么出来了?”

“回头我再和你算账!”

郑鹏煊风风火火快步离开,沈松紧随其后。

“沈总发生什么事了?是去KTV吗?”宋旗跟在沈松身后问。

“郑总的爱人在医院,马上要生了。”

老婆都要生了竟然还在外面喝大酒!莫雅晴吃惊的表情一闪即过,然后迅速安排郑鹏煊去医院。

郑鹏煊的老婆正在产房歇斯底里地惨叫,郑鹏煊在产房外呼噜连天。

宋旗显得很尴尬,怀揣一副忐忑的心情给躺椅上睡觉的郑鹏煊盖外套。相比于没吃上的豆腐,他此刻更担心自己的前途。这般得罪领导,只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宋旗恨恨地瞧向莫雅晴,莫雅晴待在沈松身边,只当没看见。

“真不值啊。”莫雅晴叹气。

“什么不值?”沈松问。

“郑总的老婆,真不值。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娶她的时候当作宝,娶回家之后弃如草。”

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否就是这般。在有限的记忆里,莫雅晴从未见过父母恩爱,只有吵架、打架的画面历历在目。母亲像一个软蛋,时常被父亲欺负,言语蹂躏,拳脚交加。

最后虽然逃离了父亲,但仍被第二任丈夫拿捏在手心里,母亲还甘之如饴。是不是被欺压久了,就会习惯?

为什么要组建这样的家庭?

莫雅晴看着产房,竟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颓败感。

“不会的。”沈松回答。

莫雅晴疑惑地看着沈松。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他一般。”沈松看向急救室的方向,“至少我不是。”

沈松未来的家庭一定会很幸福,他会关心妻子,爱护孩子。不要24小时无休止的工作,财务自由即可,最重要的是有时间和家人共处。一定,一定要家庭合睦。

莫雅晴第一次在沈松的脸上看到一种非常祥和的表情,他的眼睛里冒着希望。他转头看她的时候,也带着温柔的光。

这时莫雅晴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母亲的电话。母亲平时基本不联系,只有在讨账时才会发短信,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呢?

捧着电话,莫雅晴来到走廊的拐角才接听。是高叔叔的声音,母亲二婚的男人,“你欠的学费、生活费什么时候还?”

“我已经还清了。”工作两年,舍不得为自己多花一分钱,就是为了省吃俭用、尽快还清上大学时家里有偿赞助的费用。

“那是本金,利息呢?”

“什么利息?”

“这么多年的利息,难道你一毛钱都不想给吗?”

这简直是抢劫!而且是向自己老婆的闺女抢劫!

“我妈呢?让我妈接电话。”

“她正在辅导你弟弟填出国材料,你弟弟要出国了,学费还差50万,你想办法汇过来!”

所谓的弟弟是母亲和高叔叔的孩子,在高叔叔的纵容下,弟弟从小骑在莫雅晴头上。每当高叔叔看不见时,莫雅晴就把弟弟狠狠摁在地上,但换来的是高叔叔一顿皮带胖揍。

“他不是我弟弟,我没有弟弟。”

挂了电话,莫雅晴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于家庭而言,她从小就是拖油瓶,好不容易长大了,就变成了自动取款机。为什么会是这样?

莫雅晴转过头,看见沈松站在身后。

原本并没有觉得委屈,即使有这样破碎而扎心的家庭也不觉得委屈,只要她自己努力要强就好了,可是看见他之后,莫名就觉得委屈,心里的酸楚涌了上来。

“你怎么来了?不在门口陪郑总吗?”

沈松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两步,张开手臂抱住了莫雅晴。

两天前沈松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有一个男人自称是莫雅晴的父亲,需要预支莫雅晴未来两年的工资供弟弟读书。沈松还以为那是诈骗电话,不想原来真有这样不要脸的父亲。

紧紧抱着她,想让她知道,世界上除了疏离、冷漠,还有温暖,还有爱。这些是她教给他的啊,现在就让他温暖她一次。

可是莫雅晴不明白,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抱了她,又推开她,“这算什么?”

是喜欢你,却又暂时不能承认,为了你继续留在这里工作,为了你的名誉,要克制。

沈松抬眼,越过莫雅晴的肩膀,看见电梯门口的萧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