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铝业饭局结束后，沈松主动提出送莫雅晴回家。莫雅晴哼着小曲儿上了沈松的车，一阵心旷神怡，浮想联翩。

“路上你汇报一下公司客户经理选拔的事情。”

“嗯？！”莫雅晴有些蒙。电视里的剧情不是这样演的，三更半夜男领导主动送女下属回家，一般都要发生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事情，怎么在这个时候还要继续讨论工作？！

他果然是一个资深工作狂。莫雅晴心中产生的那一缕缕桃色幻想，瞬间全部幻灭。做人就应该本本分分，不要想太多啊。

“我已经草拟了《远洋支行内部竞聘公司客户经理的通知》，竞聘主要分为三个阶段，手机里有电子版本，您看一下。”

沈松快速翻阅后，“就按你的方案办。另外你也可以重点培养一两个人，让他们协助你的日常工作。”

莫雅晴微微侧头看向沈松，向来只有管理者才会被分配助手，他这是给了她管理权，和展现管理才能的机会。是机会也是考验，考验她的组织能力，时间管理能力，还有客户营销能力。

虽然他总是嘴巴上打击她，但似乎行动上，他总是在照顾她。

一定不让他失望。

次日一早，莫雅晴在支行晨会上向所有员工宣布了《远洋支行内部竞聘公司客户经理的通知》。

这一消息立刻让远洋支行炸了锅。

“谁都知道，公司客户经理是支行最重要、奖金最多、最有前途的部门，谁不是挤破了脑袋想进去？”

“是啊，但客户经理从来没有内部竞聘过，哪一次不是领导说了算？”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员工们七嘴八舌地讨论。

按照支行的历史，能够担任公司客户经理的只有两类人：一类是资源型人才，例如范茜、段萌萌；一类是业务能力出众，能攻克其他人无法攻克的客户，例如萧楚生、莫雅晴。

“别是有人想把活儿推出去，公开找苦力吧？”段萌萌故意挑衅。

莫雅晴扬了扬手中的红头文件，“竞聘通知是沈总亲笔所签，谁不信可以亲自去问沈总。”

莫雅晴把经沈松签字的《远洋支行内部竞聘公司客户经理的通知》让大家传阅，议论之声瞬间停息。在工作中，常有以大欺小、以老欺幼，所有欺压的形式都可以反抗，唯有领导的命令不能违抗。

“这机会看着是真的，不会是镜中花、水中月吧？”段萌萌再次发问。

“机会从来都只给有准备，并且努力争夺之人。对于坐井观天想不劳而获的人，所有的机会都是痴心妄想。”莫雅晴没有公开反驳段萌萌的故意挑衅，但也绝不会输了气势，“有想要报名转岗的同事，会后找我。”

“你们可千万要看清楚，别给她打了黑工啊。”

虽然段萌萌各种危言耸听，但在转岗面前，没有人会用自己的前途为段萌萌站队。

会后莫雅晴整理好所有报名者的情况，向沈松汇报：“目前一共有六个人报名，分别是来自柜台的张明、李文；来自个人理财的陈聪、王元；来自个人贷款部的李靖、陈欣。”

“你认为他们怎么样？”

“每个人的情况不太一样。

张明，23岁，性别男，入职一年，性格外向，有冲劲；家庭条件不好，在拓展客户这方面没有任何社会资源可以倚赖。

李文，32岁，新婚一年，有职业理想，工作有主动性；但正在备孕，只怕孕后、产后家庭负担较重。

陈聪，35岁，是二胎妈妈，大宝3岁，二宝半岁，刚修完产假，还在哺乳阶段，只怕家庭负担比李文更重。

王元，27岁，性格腼腆、内向，工作认真勤勉、一丝不苟，工作态度非常值得肯定；只是公司客户经理需要厚脸皮、大心脏、能够迎难而上、不畏困难的精神，对王元而言颇具挑战。

李靖，35岁，入职13年仍是普通员工，擅长投机倒把、利用工作之便干些小买卖，善算计，喜财物，估计是看上了公司客户经理的高收入，但是工作动力估计非常有限。

陈欣，22岁，刚入职，性格活泼，家庭条件良好，人际关系广泛。”

“你看好谁？”

“按照学历、能力、时间、精力来筛选，张明、陈欣比较合适。”

但是陈欣是段萌萌的师妹，潘卫的亲信，若不是潘卫调动，估计此刻已经是公司客户经理了。莫雅晴又有两分忌惮，陈欣会不会依仗家里的关系不服管教、不听指挥？

“另外其实陈聪也不错，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平衡好工作和家庭。”

“你有性别歧视？”

“我是女生，我怎么会歧视女性呢？只是工作如战场，关键时刻，陈聪是否可以根据工作需要说出差就出差？是否可以连续加班到深夜？是否可以陪客户喝酒、唱歌连轴转？是否可以不因为家庭子女的事情频频请假？

“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在工作和家庭之中，职场人必须做出适当的选择和分配。”莫雅晴叹了口气，“这就是女性注定的两难选择吧。”

“如果你以后也会面临这样的选择，你会怎么选？”沈松把玩着眼前的茶具，慢条斯理地问。

“我？”莫雅晴完全没有想到那么遥远之后的事情，“我可能比较贪心，我既想要上升的事业，也想要幸福的家庭。”

“确实贪心。如果你只能选择一个呢？”沈松不依不饶。

沈松的父母工作能力都很强，两个人争着要闯出一番天地，没有人愿意待在家里教养孩子，沈松对于家庭的印象停留在无知笨拙的保姆和年幼的他。

如果不是因为父母加班，如果不是因为保姆愚笨，也许他还不至于沦落为孤儿，无依无靠。多么想要有一个温暖的家。

沈松对于家庭的幻想有一千种，但绝对不包括一个好强的不顾家的另一半。

“我……”莫雅晴在工作中看到许多事业有成的女强人，但她们的背后不是大龄单身，就是离异单身；而那些选择退居幕后、相夫教子的女人，既浪费了聪明才干，又没有经济来源，还丧失了家庭中的话语权。

这真的是一个很难的选择。

沈松的眼神上挑，直勾勾地看着莫雅晴，“你会怎么选？”

“我两个都不想放弃，我一定能平衡好。”

“大部分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你怎么做得到？”

“有些事情总是要尝试，才能抓住万分之一成功的机会。就像进入宏达银行，就像营销烟草局，每一次似乎都不可能，但我都做到了。我想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失败。”

他看向她，她的眼中有着自信的光。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你没忘记今晚我们约好了要吃饭吧？”梁倩昕半倚在办公室的门框上，紧致的裙子勾勒出曼妙的曲线，珊瑚色的口红显得明媚动人。

自从沈松被贬至远洋支行后，梁倩昕是第一个来拜访的，也是拜访频率最高的。但凡梁倩昕到访，莫雅晴都会在手机日历上标注一个红色的叉叉。此时这个月的叉叉已经要爆表了。

“呦，小妹妹又在加班呢？真是沈总的好下属。”梁倩昕把“下属”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似乎是要提醒莫雅晴注意她自己的身份。

正如莫雅晴不喜欢梁倩昕，梁倩昕也不喜欢莫雅晴。

每次见面，两个女人都暗自较着劲。目光像X光射线一样互相扫视着对方，从脚趾头到头发丝，从妆容、衣服到配饰、包包。梁倩昕每次来远洋支行都会刻意打扮一番，既是打扮给沈松看，也是提醒莫雅晴不要妄想。

“餐厅已经订好位了，我们出发吧。”梁倩昕故意向莫雅晴投去胜利者挑衅的目光。

“雅晴，你带梁处去会议室稍等一下。”

“好的，沈总。”

莫雅晴刚带梁倩昕到达会议室，就听梁倩昕说：“小妹妹，不要以为你近水楼台就可以先得月，千万不要痴心妄想，不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梁处，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你对沈总的觊觎，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吗？KTV门口主动勾引他，帮他做PPT，害他被贬支行。你以为和他在同一个支行，你就有机会吗？你的手段真够卑劣。”

“你说什么？我害他？”

“PPT是你做的吧？倡导宏达银行进行改革的PPT让总行各位领导勃然大怒，不然你以为，沈松怎么会突然被贬？如果不是你，沈松根本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不可能！莫雅晴倒抽一口凉气，她想帮他，怎么会害他？！

“不要以为沈松来了远洋支行，你就有机会。你最好本本分分，不要痴心妄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癞蛤蟆身上？癞蛤蟆就应该待在地上，不要妄想头顶的天鹅，你说呢？”梁倩昕厌恶地看着莫雅晴。

莫雅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梁处您说的是，同学十多年朝夕相处都不曾近水楼台先得月呢，我这才是哪儿跟哪儿。”

直视梁倩昕的目光，丝毫不惧。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莫雅晴总是遇强则强，人若不犯她，她必不欺人；人若犯她，她必不会手软。

“你！”梁倩昕压根儿没有把莫雅晴当竞争对手放在眼里，不过就是一个黄毛丫头，没想到她竟敢出言不逊。

“梁处，我说得不对吗？”

梁倩昕追沈松追了13年，从上大学到现在，即使是一块冰也该焐化了，可是沈松却并没有任何变化。

起初梁倩昕对沈松抱着一丝好奇。梁倩昕从小就被评为校花，身边的男生似乎都喜欢她，永远有享受不完的嘘寒问暖，收不完的礼物和情书；只有沈松，清北大学的校草，财金学院的传奇，对她不理不睬。

梁倩昕还没有遇到过不喜欢她的男生，她以为只要她主动靠近，耍点小心思，沈松也会臣服于她的裙下；但是没想到无论梁倩昕怎么示好，怎么暗送秋波，怎么倒追，沈松都无动于衷。

时间长了，沈松变成了梁倩昕的执念。梁倩昕与其说是喜欢沈松，不如说是要拿下沈松。被宠坏的梁倩昕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会有男人不喜欢她。只是迟早的事情。

“你没有背景、没有资源，身无长物，连北京户口都是宏达银行给你的，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争吗？你根本不配！”

“有没有资格也不是你说了算啊，你又怎么知道我配不配呢？”

莫雅晴不会忘记第一次和梁倩昕正面交锋时，梁倩昕给她的下马威。而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的软蛋了。

这时沈松来到了会议室，“走吧。”梁倩昕跟在沈松身后，恨恨地看向莫雅晴。这场对峙，只能草草收场。

目送他们离开的背影，莫雅晴放下紧张的神情，呼了一口气，扶着会议桌的边缘，跌坐在椅子里。真的是她害他被贬支行？

六神无主之时拨通了杜冰的电话，那边立刻传来一阵娇喘。

“你这是，忙着呢？”

“姐姐我正在办正事呢，怎么了？”

“你帮我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沈松为什么突然工作调动，被贬到支行？”

“我正打算为这事找你呢。哎呦，别舔别舔。”

一阵酥软的笑声传来，莫雅晴打了个激灵。

“我最近养了一条狗，特黏人。哎呀哎呀，好痒啊。”

莫雅晴被喂了一嘴狗粮，“姐姐，能不能让你们家的狗，先暂停一下？沈松的事到底什么情况？”

“谁让你电话打得这么不是时候！老沈工作调动目前有两个版本的原因，第一个版本，因为老沈的改革方案让总行领导勃然大怒，因此被贬；第二个版本，总行领导虽然对改革方案不满，但根本没有贬老沈的意思，是老沈自己主动要求从分行前往支行锻炼。”

“你相信哪个版本？”

“当然是第二个啊！老沈是谁？是宏达的传奇！如果老沈都因为政治斗争被贬，那宏达还蛮让人失望的。”

“可是他怎么会主动要求下放？”

“是啊，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放着高升的机会不要，主动要求下放，而且钦点了远洋支行。我觉得只能说明一点，老沈真的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