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段萌萌误以为莫雅晴和张处长有奸情啊，那不如将计就计。

莫雅晴说：“张处长作为最年轻的后起之秀，你以为他的手中仅仅有这种小材料吗？你以为廖局长在位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丝丝纰漏吗？”

段萌萌的脸色微变。

“你以为你让廖局长开口，把烟草局的账户、业绩计入你的名下，我就不能从张处长那里拿到筹码，让廖局长再次改口？在廖局长心中，到底是你重要，还是他安全退位重要？”

莫雅晴并不知道张处长为了上位掌握了多少筹码，但是一个野心勃勃、韬光养晦之人一定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张处长能对廖局长逼宫，就一定还有其他筹码。

段萌萌哑口无言。没有人教过她，即使是有背景的二代，也不要去招惹一头沉睡的狮子。

“你想怎么样？”

“你去找潘卫，主动放弃烟草局的业绩。”

“我凭什么听你的？”

“就凭张处长一气之下，也许会为我报不平，到时候波及到你的好叔叔廖局长，可就不好了。”

“你真阴险！”

“和你相比远不如你。对了，你之前问我萧楚生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告诉你，他最讨厌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人，尤其是长相可爱、内心龌龊之人。”

这时萧楚生从潘卫的办公室里摔门而出。下属当众摔了领导的门，无异于打了领导的脸。不是翅膀硬了不服领导，就是不想干了。

路过会议室，萧楚生听到莫雅晴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你抢萧楚生，我现在不喜欢他，以后也不可能喜欢他。”

就像有一盆冰水从头泼到脚，再寒冷的冬天也不过如此吧。萧楚生站在会议室门口，手已经触到了门把手，但终究没有推开门。悄然地离开会议室，走出了远洋支行。

临近年末，各家银行开始了争夺存款的拉锯战。在夹缝中求生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险中求生，下手既要快，又要准。莫雅晴开始了新一轮的客户拜访工作。

听说平远医疗财务总监郑鹏煊快当爸爸了，莫雅晴买了一套进口滋养品送给他。郑鹏煊肯定会送给夫人，夫人高兴了自然会夸送礼的人。别人说再多的好话，都赶不上夫人的枕边风。

按照和郑鹏煊约好的时间来到他的办公室，没有想到沈松也在。

“郑总，要不我在会客室再等您一会儿？”

“没关系，小莫进来坐，我和沈松刚聊到你呢。”

莫雅晴的目光瞄向沈松，恰遇上沈松的眼神，今天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样。貌似，颇为深情。

“为年末存款的事情来的吧？沈总刚还说让我多支持一下远洋支行的存款，你们凑一块儿了。”

沈松作为宏达银行北京分行公司银行部的总经理，管理全北京辖区的存款、贷款，怎么会专门拜访某一个客户，为了某一家支行要存款呢？难道他是专程为她来要存款？

“小莫，听说潘行长对你们的业绩要求很苛刻啊！你这么优秀，做公司客户经理正合适，怎么能回柜台呢！”

郑鹏煊怎么知道？难道是沈松告诉他的？

“郑总，潘行长对我们要求一向严格，不过我今年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留在客户经理岗，以后继续为您服务了。”

莫雅晴还没来得及告诉沈松，在她的威胁之下，段萌萌果真向潘卫主动要求，放弃烟草局的业绩。这样一来，莫雅晴不仅可以保住岗位，而且业绩在远洋支行最为亮眼。莫雅晴用实力证明，即使没有关系、没有资源，一样可以开拓客户。

“是吗？”郑鹏煊似乎不太相信，瞥了一眼沈松，“我还说看在沈总的面子上，多照顾你们家的存款呢！”

“看来是不需要了。”沈松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开口。

“需要，当然需要！年末存款多多益善！虽然我个人任务完成了，但远洋支行的存款还在水下呢！还需要郑总鼎力支持！”

“你放心！既然沈总发话了，我一定会支持！”

“那我们先告辞了。”沈松起身，“你不走吗？”

莫雅晴忙和郑鹏煊告辞，跟着沈松出了办公室。走在他的身后，假装眼观鼻鼻观心，但余光总忍不住往他身上贴。难道他是因为关心她的处境，特地为她要存款？

“沈总。”

“嗯？”

“宏达银行北京辖区那么多支行，您为什么单独关照远洋支行呢？”

“你说呢？”

莫雅晴臊红着脸，张着口，啊嗯哎了半天，憋出一句：“是不是因为我？”

沈松波澜不惊地瞥了莫雅晴一眼，莫雅晴立即补充，“是不是因为我帮您做了PPT，所以您格外关照我？”

“你知道就好。”

莫雅晴看着沈松离开的背影，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哎！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问出口呢？他为什么送自己裙子，关照自己的存款？一定是喜欢自己吧！可是为什么还要假装冷漠？

最蠢的还是自己，怎么连直接问他的勇气都没有！

莫雅晴的年末存款工作进行得差不多了，想向萧楚生汇报，却发现他一连几天都没有来远洋支行。给他发的工作信息也都石沉大海，她正在琢磨萧楚生又去哪里拉项目了，收到了他的电话。

“雅晴，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余光瞥到旁边的段萌萌，莫雅晴有心气她，“萧总，晚上吃饭啊？可是我要加班呢，您看要不明天中午？”

“雅晴，我就要离开了，你就当为我践行吧！”

“什么？您要离开？去哪里？什么时候？”

被萧楚生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到，莫雅晴提高了声调，段萌萌霍地把头转向这边。

“晚上见面再告诉你。”

“好的，那晚上见。”

刚挂了电话，段萌萌就来滋事，“你把萧哥哥怎么了？这些天我一直联系不上他，他为什么要离开？”

“你这么关心他，亲自问他喽，省得我在中间传话，又让你误会。况且我也不喜欢告诉你。对了，你不是很喜欢跟踪偷窥监视偷听吗？你把这些本事都用上，没准就能知晓一二喽。”

“你！”

“我要去补妆喽，不跟你说了。”

莫雅晴从容地从段萌萌身旁走过，余光都不带瞥她的。从前人善被人欺，以后要强硬泼辣才不会被别人骑在头上。

晚上带着七分好奇赴约。

萧楚生订了北京很有特色的餐厅，北京亮。位于北京柏悦酒店顶层66楼，是酒店位置最高的餐厅，拥有360度视角，可以将北京的韵致和现代化大都市的风情尽收眼底。

萧楚生今天格外精神，淡蓝色的衬衫打底，套一件深蓝色的羊毛衫，配窄裤皮鞋，似乎是想着追求一种英伦范儿。但是衣服和裤子被圆滚滚的身体撑得满满的，看上去像一支胖乎乎的圆珠笔。不算帅气，但很具有亲和力。

“萧总，这里的消费价格不菲呀。”

“请你吃顿好的不行吗？”

“可以可以，只是不用这么破费吧？同事之间，这也太铺张浪费了。”

“从今以后就不是同事了。”

“您辞职了？！”

宏达银行虽然业绩压力较大，但是相比于同业内的其他银行，收入待遇还算上乘，而且平台也很好。除非有更好的去处，否则谁也不会轻易离开宏达银行。

“我只是离开远洋支行。宏达银行改革方案出台后，高层领导决定设立几家试点支行，人力资源已经找过我几次，让我暂任支行长，业绩达标后转正。”

“恭喜您呀！”莫雅晴转念一想，“可是，开疆拓土的工作向来不好干。况且试点支行是改革风口浪尖的产物，上层领导的政治斗争目前不甚明朗，若政策风向变了，那您的仕途岂不是也赔进去了？”

萧楚生何尝不明白，此次离开远洋支行，是机遇也是挑战。从此之后仕途不可能再平稳坦荡，有可能凶险飘摇。也许干得出彩，拔得头筹；也许跌落深渊，粉身碎骨。

只是，他想跳出自己的舒适圈，想推自己一把，变得更加成熟、稳重、有担当。想要更有能力保护她。

是她说过的，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试试。

“你就对我那么没有信心？”

“当然不是！萧总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领导！我对您有信心！”

“你一定要坚持叫我‘萧总’吗？”

自莫雅晴入职，她一直叫萧楚生“萧总”。起先是出于尊敬，把他当长辈，当领导；后来知晓他的心意后，只能用这个称呼来保持距离，希望他能尽早明白，不要对她越陷越深。

“行啦，看你紧张的，我和你开玩笑呢。多少人都盼着被‘总’不是？”

她的心意，他不是不明白。她不喜欢他，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但他执着地喜欢她，而且舍不得为难她。

“你转岗的事情可以放心，我已经和潘卫讲明，我今年完成的所有业绩都记在你的名下，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不行！”

根据宏达银行的规定，每个客户经理都有存款任务，完不成任务，扣奖金，降级。很多支行内部都存在血腥的竞争，为了争夺客户资源、提升工作业绩，撕破脸的客户经理不在少数。

“我都要离开了，让我为你做点事情不行吗？”

“萧总，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您是去开疆拓土，没有业绩基础怎么可以！”

“行啦！我只是换工作，又不是去送死，不要愁眉苦脸的！”

“可是您为什么突然要离开呢？”千万不要为了把业绩给她，才特意离开。莫雅晴最怕欠人情，若是这样，她用什么去偿还？

“你放心，我肯定不是为了把业绩给你才离开的，我又不傻是不是？人总是要离开自己的舒适区，才有可能取得更大的成功。”

人们总是善于口是心非。当然是为了把业绩给她，为了腾出来一个客户经理的编制。

然而又不仅仅如此。萧楚生在抗争的，是对莫雅晴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的喜欢，同时这也是对于自己的挑战。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成为独当一面、自信从容的成功男士，这样也许才有机会为她遮风挡雨。

不多久萧楚生的调任通知通过OA下发。与此同时，远洋支行的另两位客户经理潘彤、曹树也双双跳槽去了宏达银行的竞争对手中望银行，带着多年维护的大客户，追随了远洋支行的前前任行长冯冠。

潘卫在办公室里急得抓耳挠腮。远洋支行目前在编的客户经理只有正在家里养胎的范茜，以及新入职的段萌萌。段萌萌是新人，纵然人际资源丰富，但对于许多银行产品、客户需求，段萌萌并不在行。关键时期，还得富有经验的老员工顶住才行。

“雅晴，我看你这一年工作表现还不错，烟草局这个客户营销得也非常成功，我正在向人力资源申请，给你转岗。之后你可得加把劲，好好干。”

莫雅晴自问工作两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无论业绩还是能力不输于任何一个老员工。她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潘行长，请问您给我定的是哪一岗？”

公司客户经理分为初级、中级、高级，每一档对应的薪酬福利各不相同。一般新人都是从初级客户经理做起。

“当然是初级客户经理。”

“潘行长，我认为我应该定岗为中级客户经理。”

“你刚从柜员转过来，资历还不够。”

“可是以我两年的工作经验，还有工作能力，我相信自己完全可以胜任。”

“这……”她竟然坐地起价！他当真是小瞧了她，当初以为她是一个好捏的软柿子，只会傻傻干活，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跳起来和他讨价还价。然而远洋支行此时人手短缺，即使想要调兵遣将，也捉襟见肘。潘卫坐在办公桌前搓着手。

“我可以接手萧楚生、潘彤、曹树三个人负责的所有客户，保证业绩不下降。”莫雅晴丢出筹码。

“你一个人，干三个人的工作？还能保证业绩？”

“是的，您给我定岗中级，若我的业绩下降，您再把我降为初级，也不迟。”

“就依你。”

莫雅晴调岗后成为远洋支行的顶梁柱，力挽狂澜阻止客户流失。但即使安抚好了重大客户，远洋支行整体的业绩如倒下的大旗，无论潘卫再怎么努力挣扎，也回天乏术。

不久之后宏达银行发布了新的调任通知：免去潘卫远洋支行行长职务，另作安排。

整个宏达银行以业绩为导向，若有业绩，可以上马驰骋千里；没有业绩，立刻削官减职，贬为平民。潘卫的下台是迟早的事。

只是没想到，接替潘卫的人，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