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雅晴沉浸在沈松为她吃醋的喜悦中，一条OA进了手机——“关于宏达银行北京分行公司银行部等部门职能调整的通知”。

根据通知内容，宏达银行北京分行新设立了交易银行部、金融创新部、网络银行部，取缔了传统的地方客户部、机构客户部、房地产客户部，上述三个部门的现有业务全部收归宏达银行北京分行公司银行部统筹管理。

通知下发后，宏达银行北京分行公司银行部成为宏达银行人数最多、产品线最丰富、职能最全的部门。

工作小群里传疯了——公司银行部总经理沈松将荣升为北京分行副行长。

恭喜啊！高升了！他的职位越来越高，她的职场却泥潭深陷。这样会不会配不上他啊？她一阵懊恼。本想发个恭喜的信息给他，却只是把手机揣进兜里。

另一边萧楚生想找个机会问段萌萌烟草局的情况，但段萌萌一连几天都没有来远洋支行。

自从取得潘卫的信任后，段萌萌总是单线向潘卫汇报。所以萧楚生既没有收到段萌萌的工作外出安排，也没有收到她的病假条。

作为段萌萌的主管领导，萧楚生有权力要求段萌萌给出合理解释。但此时萧楚生的软肋被段萌萌捏在手心里，他只得低下头，拨通了段萌萌的电话。

“萌萌，最近怎么没见着你啊？”

那边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廖伯伯非要让我给他出主意，害得我忙了好多天，连晚饭都没吃，萧哥哥，不如你请我吃宵夜吧？”

萧楚生头皮发麻，自从知晓了段萌萌的心意后，他总是处处躲着她，心想着小姑娘胡闹两天热乎劲儿就过去了，没想到她更加穷追猛打。

“萧哥哥，你不会是不愿意见我吧？”

“你想去哪里，我这就开车过去。”

因为烟草局被段萌萌捏在手里，他不得不勉强去了她指定的甜品店，陪她聊了她喜欢的话题，把她哄开心了，才问：“那廖局长对于宏达银行超级网银是什么态度？”

“廖伯伯说宏达银行的产品挺好的，但是他退休前不准备再批任何的新项目。”

萧楚生心里一沉。他并不依靠烟草局完成今年的任务，除了烟草局，他手中还有核电企业、通信企业等有份量的公司。但是莫雅晴不一样，莫雅晴能依靠的客户只有烟草局。眼看成功在即，但却因为萧楚生折在半道，萧楚生又气又恼，他必须帮莫雅晴拿下烟草局。

“萌萌，还有挽回的办法吗？”

段萌萌一口一口吃着甜品，话也说得慢条斯理：“当然有啦，如果我求廖伯伯，廖伯伯还是会考虑一下的。毕竟他和我爸爸当年是战友，一起扛过枪的。可是萧哥哥，你知道没有极特殊的原因，我向来不求人的。”

段萌萌说完后，眨巴着眼睛望着萧楚生，“萧哥哥你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去求廖伯伯？”

同一时间，莫雅晴正在家里思考如何才能解烟草局之困，收到了杜冰的电话。

“我看见你的小情人在和别的妹子约会呢。”

“什么小情人？”

“就是七夕那天请你吃饭的，你的直属上级萧楚生呀，他正陪上次那个想用眼神杀了你的妹子吃甜品呢。”

“他才不是我的小情人呢！”

“对对对，他是你的备胎，你的情人是老沈！我看到OA发文了，老沈最近高升了啊，不过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

“你傻啊，这么明显的明升暗贬都看不出来，你这种情商怎么陪老沈一路奋进啊？我真替老沈的未来操碎了心。

“宏达银行北京分行公司银行部总经理老沈，倡导宏达银行改革；副总经理高阳，倡导温和改良；究竟是改革还是改良，总行领导争议很大，根本没有定论，怎么会突然发布通知呢？这明显是故意把老沈捧到最受瞩目的地位，然后枪打出头鸟。”

“可是沈松的工作并没有过错，为什么突然贬他？”

“总行行长转过年就退休了，树倒猢狲散，新的领导要扶植自己的势力，当然要对现在的领导层进行换血喽。”

莫雅晴回想远洋支行这两年支行长频频换届，支行长换届的背后是分行领导政治力量的较量。同样的，宏达银行北京分行部门调整的背后，是总行领导政治力量的较量。

杜冰的电话像一阵风，吹乱了莫雅晴的心。突然灵光一闪，领导退休、职位变迁，眼下烟草局也正是这样一副局面，她计上心头。

从特殊渠道再次高价购买了两本文学孤本，莫雅晴借着探讨字画之名，约了张处长喝茶。

依张处长的意思，茶室地点再次选在远洋支行附近，环境清幽，包间小巧，私密性非常良好。

“张处长，今天约您来，主要是和您道别的。”

“为什么？”

“哎，您别问了，都是工作上的事。”

“那怎么行！你快说怎么回事，我也好帮你想想。”

在张处长的再三追问之下，莫雅晴才把潘卫的政策、自己的存款任务、烟草局的搁浅一一道来。

她猜测既然几次约访张处长都颇顺利，而且张处长还向她提供了诸多有用情报，若说张处长对她没有一丝爱花护花之意，那是不可能的。

她今天特意悉心打扮了一番，薄薄的针织衫勾勒出饱满的身材，若有若无的腮红衬得她像含苞待放的花朵，此时欲说还休的模样，让张处长顿生怜悯之心。莫雅晴这一招是向杜冰学的，职场中女性向来是弱者，但也是可以利用的优势。

“实不相瞒，如果宏达银行的超级网银无法尽早提上日程，我无法完成潘行长交代的任务，今年过后，我就得回到柜台，再没机会拜访您，和您一起探讨古文字画了。”莫雅晴观察着张处长的反应，“我自己的前途事小，我主要关心您的未来。”

“唔？”

“廖局长明年就要退休，也不知后续接替他的人是谁。无论资金部赵处长还是财务部刘处长上任，肯定会强力打压另外一方，以报旧仇。而您，年轻，有才干，又有魄力，近两年销售业绩屡创新高，难免不招人嫉妒。新领导上任，最忌惮下属功高震主。”

莫雅晴贴近了张处长，耳语道：“我倒是希望您可以被提拔。”

“相比于其他两位处长，我毕竟资历尚浅。”

“您别谦虚，您不仅擅长销售，也擅长财务，破格提拔也不是不可能。”

张处长默不作声。

“若是宏达银行的超级网银成功落实，缓解烟草局银行账户庞杂的问题，大功一件非您莫属，上层领导必定能看清您的才华。”

打蛇打七寸，谋事掐要害。张处长的要害就是他的野心。这是莫雅晴最后的机会，她把自己的工作前途和张处长的仕途捆绑在一起。结果如何，就看张处长敢不敢为了自己的晋升，放手一搏。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莫雅晴已经做了她能做的全部努力了。

二人离开后，隔壁包间的顾客叫了服务员。

顾客摘下帽子和墨镜，露出一双水灵的大眼，是段萌萌。她问服务员：“隔壁包间的客人刚才聊了什么？”

“非常抱歉，客户的隐私是不能随意透露的。”

段萌萌从钱夹里拿出一叠粉色的钞票，放进服务员的口袋里。

“不行不行，这不行的。”

“这里包间的私密性这么良好，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呢？谁又知道你收了什么，说了什么？”

那一叠粉色钞票远超过服务员一个月的工资了，“隔壁顾客是一对男女，女人有事求男人，男人嘴上没答应，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你怎么知道？”

“那个女人很谨慎，每次我进去时都暂停了话题，假装喝茶；有一次那个男人假装用手机回信息，其实在偷拍女人。您知道我们这个茶室正因为包间环境私密，所以常常有男女在这里幽会。”

“他们是在幽会？”

“这里的顾客大部分都是这种情况。”

段萌萌露出满意的微笑。

一周后，莫雅晴收到了烟草局的合作通知。张处长果然为了他的前途下手了。

为了表示烟草局与宏达银行合作的重要性，双方举办了一个小型的签约仪式。

签约当天莫雅晴、萧楚生、景阳、张强全部到场，然而除此之外，到场的竟然还有远洋支行行长潘卫、客户经理段萌萌。

莫雅晴向张处长投去疑惑的目光，但是张处长微微蹙眉，他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一情况。

廖局长和潘卫作为现场双方最高级别的领导，亲切地握手会谈，互相恭维之后又展望了未来广阔的合作前景。

“潘行长，您是宏达银行最有魄力、最有韧性的支行长，带的队伍也是兵强马壮、敢于拓荒的队伍啊！”

“廖局长，您是烟草局最老成持重又兼顾创新精神的核心领导人物，能和您合作是我的荣幸！”

双方的溢美之词说了一箩筐，剩下的一干人都赔着笑脸。

签约前，廖局长语重心长地说：“潘行长，这次烟草局能和宏达银行合作，萌萌做了很多前期工作。我希望烟草局在宏达银行开立的所有账户，都由萌萌来维护，只有她维护，我才放心。”

这意味着烟草局在宏达银行的所有业绩都记入段萌萌的名下，和莫雅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莫雅晴向潘卫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潘卫能够明察秋毫，但是潘卫拍着胸脯说：“客户的要求就是我们的圣旨。”

“潘行长，我现在就安排烟草局的财务和萌萌对接，争取第一时间开立银行账户，支持你们的工作！”

真是晴天霹雳，没想到临到最后被别人截胡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天真无邪、忽闪着大眼睛的丫头片子给欺负了。

当初萧楚生和她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莫雅晴不信；萧楚生不让段萌萌接触烟草局的超级网银方案，莫雅晴还认为萧楚生太过谨慎；但就在今天，那个天真无邪的段萌萌当众踩了莫雅晴的脸。

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萧楚生扯着莫雅晴的衣角，耳语道：“我绝不会让这件事影响你的业绩，我会负责。”

“这不关你的事，是段萌萌在搞鬼。”

“所以我更要负责。”

“萧总，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签约结束，回到支行。潘卫对段萌萌的夸赞之声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两个人愉快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莫雅晴敲门而入，“潘行长。”她刚张口，为自己辩护的台词还没出口，就被潘卫打断。

“你知不知道你把廖局长得罪了？要不是段萌萌力争，烟草局怎么会同意与宏达银行合作？”

真是红口白牙，张口胡诌呢？！她什么时候得罪了廖局长？

“廖局长本来已经明确拒绝与宏达银行合作了，是段萌萌屡次力争，通过个人关系才争取到廖局长的同意。廖局长最后能同意与宏达银行合作，也是看在段萌萌的关系上。从今以后烟草局由段萌萌维护！”

莫雅晴哑然，是她太天真才会指望让领导主持公道。

走出办公室，莫雅晴问段萌萌：“为什么抢我的客户？”

“那你又为什么抢我的萧哥哥？”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你抢萧楚生，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现在不喜欢他，以后也不可能喜欢他。”

“那我不管，谁让萧哥哥喜欢你呢？你以为你勾搭了张处长，让张处长向廖局长递交了近三个月烟草局账户的纰漏，就能扭转廖局长的心意了吗？”

“你怎么知道？”

“你和张处长的苟且之事，我会不知道吗？骚女人。我要告诉萧哥哥，告诉整个宏达银行，你勾引客户，挑拨离间，图谋不轨，宏达银行应该开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