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莫雅晴捧着发烫的手机坐在窗前，回味那一丝丝略显暧昧的甜蜜。然后再也睡不着，索性洗了脸，化了一个漂亮的妆，精神抖擞地去上班。来到远洋支行时，才凌晨4点。

根据沈松的提示，莫雅晴梳理着烟草局的痛点并寻找解决方案。

“是宏达银行的超级网银啊！”莫雅晴终于找到答案，第一时间发信息给沈松。

三秒后收到了他的回复：“不要熬夜，注意休息。”信息就像他本人一样冷漠。

可是！三更半夜打电话询问她的处境，指导她的工作，此时此刻不表扬她找到答案，却叮嘱她注意休息，明明就是关心她！明明就是喜欢她！天字第一号高冷的沈松什么时候对女生如此上心过？根本就是嘴硬！

莫雅晴顶着深深的黑眼圈，神采奕奕，美得令人惊艳。

“你说什么？你不会在这里工作了一晚上吧？”

“萧总，难得您来这么早！烟草总局唯一的痛点是重要却繁琐的账户管理！如果宏达银行能降低账户管理的复杂性，一定会受烟草局的欢迎。我终于找到答案了，就是宏达银行的超级网银！”

“什么是超级网银？”这时段萌萌也进来了，看见整个办公区只有萧楚生和莫雅晴，一男一女，又联想到七夕那天两个人私下约会，段萌萌的脸沉了下来。

“正如其名，超级网银产品是一个功能强大的网银。超级网银和普通网银的关系相当于蜂王与工蜂的关系。一个蜜蜂群体里只有一个蜂王，主要负责指挥、控制工蜂，工蜂负责劳作。同理，超级网银具备对普通网银的管理权限，可以直接查看、调拨普通网银对应的账户。”

“你们要这个做什么啊？”

萧楚生抢在莫雅晴回答前，撒了个小谎：“我们在学习新产品呢。”

“萧哥哥，带我一起好不好，我也想学习！”

“那个，萌萌，我和雅晴早晨有个培训，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回头再教你。”萧楚生给莫雅晴使了个眼色，拐着莫雅晴出了支行。

莫雅晴看着段萌萌阴郁的脸色，心想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出了支行，莫雅晴问：“萧总，萌萌只是好奇，您怎么总是防着她？”

“烟草局这块肥肉是兵家必争之地，段萌萌的父亲是财政部要员，难保她为了巩固自己在远洋支行的地位不心动。咱们的工作万里长征才开始了第一步，得小心谨慎，别被人截胡了！”

莫雅晴小声嘟哝：“段萌萌并不是真的想学产品，只是找个理由和你多接触而已，真是操错心了哎。”

被丢在办公区的段萌萌幽怨地看着萧楚生和莫雅晴离开的方向，狠狠跺脚，“哼！你给我等着！萧哥哥迟早是我的！”

莫雅晴带着超级网银的方案拜访了烟草局销售部的张处长。

“呦雅晴，一大早就来啦！”

“张处长早晨好啊！这两天我得到了一幅孤本字画，正愁没有人一起赏析呢！还好有您，所以一大早就来找您了！”

“哦！是吗？！”张处长立刻两眼放光，连泡到一半的茶都放到一边，两只手用湿纸巾擦了又擦，“快拿出来。”

莫雅晴打开孤本字画，张处长爱不释手，频频赞美：“我研究字画这么多年，总算遇到知己了！”

“我也就略懂皮毛，还得向张处长多多学习呢。”见张处长心情大悦，莫雅晴提出了超级网银的方案。

“你们这个方案非常适合烟草局目前的状况。据我所知，烟草局目前已开立的普通网银不下20家，单说用户名和密码，就总是搞混，十分不便。宏达银行的这个产品解决了烟草局的实际需求！但是……”

莫雅晴专注地看着张处长，她知道“但是”后面的才是重点。

“但是有最终决定权的人是廖局长，无论由资金部赵处长还是财务部刘处长向廖局长汇报，都会受到对方的否定。这会增大你们的难度。”

“确实如此。”莫雅晴揣摩张处长此话的用意，灵机一动，“那如果这个方案由您来呈交，让资金部赵处长、财务部刘处长附和，您觉得怎么样？”

“我？不行不行，我的主管工作是销售，银行账户的管理并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怎么能由我呈交呢？太越俎代庖。”

在职场，每个主管领导都有权责范围，任何人都不希望别人把手伸到自己的管辖范围内，这是一件比较忌讳的事情。

但张处长嘴上虽说着忌讳，神情却不完全推脱。莫雅晴试探着说：“若银行账户管理不善，耽误了原材料款项支付，以及销售资金回流，您是不是就不得不管了？”

莫雅晴早已对烟草局的三股势力做过功课，眼下廖局长退休在即，继任者有可能是资历较深的资金部赵处长，或者财务部刘处长。

销售部张处长论销售业绩是近几年的黑马，若说接任局长之位，可能性虽小，但也不无可能，只是资历较浅。若张处长发现了烟草局的账户管理漏洞，并且找到解决对策，肯定是大功一件，必能弥补资历尚浅的缺陷。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若张处长真想立功，借口和路径莫雅晴已经帮他想好了，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野心，为他自己的政绩再增添一笔。

“张处长，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临走前，莫雅晴把孤本字画悄悄留在桌上。

三天后

“张处长，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哎呀，你说的这个方案确实让我有点为难。”

“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销售部的同事着想，别因为账户的付款问题，耽误了您的销售成绩和兄弟们的饭碗啊！”

“哎！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张处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莫雅晴的请求。

终于答应了。莫雅晴在心里笑了，人在职场，肯定会为自己谋划最优出路，张处长需要的只不过是个理由。此时她已经把张处长和自己绑在一条船上，不怕超级网银在烟草局推行不下去。

经过前后半个月的多次拜访，萧楚生和景阳也分别说服了资金部赵处长、财务部刘处长接纳宏达银行的超级网银。

一切就绪，只欠东风。

部署妥当之后，张强提议：“不枉我们从杭州往北京跑了这么多趟！终于办妥了！大家一起放松一下，去吃个饭吧！”

景阳点头如捣蒜。

“我晚上有安排了。”莫雅晴才不要和景阳一起吃饭。

“莫经理，我们在北京也没个朋友和落脚点，你们应该尽地主之谊！”张强坚持。

“让雅晴回去吧，咱们三个大男人去逍遥一下，”萧楚生看莫雅晴不愿意，有意替她说话，“我给你们找个好地方，保准满意！”

张强在杭州是有家室的，平时被老婆看得死死的，兜里的零花钱从来不超过100块。这次出差张强专门挑了周五，目的是借工作之由，使劲快活。

萧楚生原是想遂了张强淫乱一把的愿望，就可以让莫雅晴借口开溜，没想到张强占了便宜还卖乖，“莫经理你也一起啊！不会是看不上我们杭州分行，不给面子吧？”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莫雅晴可担不起。碍于张强是杭州分行的领导，她只得同意。

四个人一走进KTV的包房门，脂粉味扑面而来。一个微胖的妈妈桑带着五六个姑娘，对着萧楚生一阵嗲声嗲气：“萧爷好久不来了，可得多照顾照顾妹妹们的生意啊！”

萧楚生生怕莫雅晴误会他是一个不老实本分、贪玩的男人，忙用余光偷瞄她，但是她没有半分吃醋的样子。

萧楚生为张强和景阳一人点了一个姑娘，自己准备好好护着莫雅晴，没想到景阳一个人粘着莫雅晴又是敬酒，又是唱歌，最后两个姑娘都便宜了张强。

姑娘们个个长得秀气彬彬，但灌起酒来生龙活虎。

张强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场面，三两下就倒在了女人的酥胸上，倒下之前说：“景阳，等下嫂子打电话来，就说我在开会。”

莫雅晴心中一顿讥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还出来浪。

“没问题，张哥。”景阳边回复，边像癞皮狗一样缠着莫雅晴，“雅晴我错了，你就看在我为你跑了这么多趟北京的份儿上原谅我吧？”

“为我？你难道没有白捡30%的业绩吗？你今年若是评优了，还得感谢我呢。”

“雅晴你别这么凶，我知道你在生气，你一定是气我没有和你商量，擅自作主离开北京。我知道你还喜欢我，不然你怎么这么努力帮我营销烟草局呢？”

“帮你？我是在为我自己努力。”

“雅晴，我知道你这人嘴硬心软，你一定是放不下我。”景阳借着喝了两杯洋酒壮胆，一只手揽过莫雅晴的腰。就像上学时那样，莫雅晴很瘦，景阳一揽就能把她勾进怀里。

“景阳，你是不是把脸扔了？”莫雅晴全身汗毛直立，双手推开了景阳，碍于大家都是宏达银行的同事，强忍着没有爆粗口。

“什么意思？”

“不要脸啊！”

这时，趴在小姐的酥胸上睡得正甜的张强突然又坐了起来，“景阳，你爸特意交代过，让我好好看着你，你和莫雅晴玩玩就行了，你妈给你介绍的烟草局杭州分局长的女儿，才是你要娶的对象。”

还真是有够不要脸。

张强说完又倒在了小姐的酥胸上。刚趴下，胃里一阵翻滚，竟然在KTV包间里就哇哇吐了出来。一阵污秽之物泄在地上，令人作呕。

KTV里乱成一片，小姐喊着“服务员收拾现场”，张强耍着酒疯，拼命向小姐胸上扑，脚下一滑，差点脸冲地摔在他的呕吐物上。萧楚生忙着拉张强，而景阳此刻完全顾不得张强，“雅晴，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放开我！”

景阳双手握住莫雅晴的肩膀，莫雅晴努力挣扎，却被景阳死死控制着。萧楚生想要上前帮忙，但无奈胳膊上还架着张强，萧楚生要是一松手，估计张强就要脸冲地扑倒在他刚吐出来的污秽之中了。

“雅晴你听我说，那些都是我妈给我安排的，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你知道我喜欢你，我的心里只有你！”

“路是你自己选的，体面的工作、有品质的生活是你自己选的，车子、房子、工作是你妈给的，你都接受了，怎么，你妈给你个媳妇，你反倒不要了？”

“雅晴你还喜欢我，你在气我对不对？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你跟我回杭州吧。”

“你给我滚！”

“你一定还喜欢我！”景阳说到动情之处，揽着莫雅晴就要强吻。

她用力抽出手，一巴掌甩在景阳的脸上，“你去追求你鲜衣怒马的生活我绝不拦着，滚出我的世界！”

景阳的手机适时地响起，屏幕是一个女孩子嘟着嘴的样子，声音是嗲嗲的“小阳阳接电话，小阳阳接电话”。

景阳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匆忙按掉了手机，但仍不死心，试图去拉莫雅晴的手。

莫雅晴用力甩开景阳的手，就像甩开粘人、讨厌、令人作呕的臭虫。拿起手包，一脸厌恶地看着景阳，“你真让我恶心。”

萧楚生看着眼前瞬息万变的情况，突然明白，景阳是莫雅晴的前男友。景阳想追出去，被萧楚生堵在了门口，“你还是先照顾好你们杭州分行的领导吧，省得回去丢了工作。”

张强没了萧楚生的搀扶，摔在地上耍酒疯。景阳看着莫雅晴离开的背影，想追，但是看看躺在地上的张强，终究还是选择了留下来伺候领导。

莫雅晴大步走出KTV，她和景阳交往七年从来没说过狠话，没想到分开之后狠话说得一次比一次顺溜。

刚分手时，莫雅晴天天晚上躺在床上以泪洗面，幻想过一千次、一万次，也许景阳会后悔，会哭着来求她，会再次死缠烂打要求挽回；但是今时今日，她早已走出景阳留下的泥潭，而景阳又回来了，还是傍着有权有势的未婚妻，回来找她做小三。

真是可笑。她是像给别人做小三的人吗？

萧楚生追出KTV，看见莫雅晴站在马路牙子上，“雅晴。”

“萧总，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莫雅晴已完全了解萧楚生的心意，可惜她早已心有所属，对萧楚生根本不来电，因此用一声“萧总”，刻意拉开和他的距离。

“雅晴！”萧楚生冲着莫雅晴的背影喊道，“你知道我一直都在！”

莫雅晴回头笑了笑，笑得很努力，让人心疼，“谢谢萧总。”

不要轻易给一个人希望，不要轻易让一个人陷入感情漩涡，不要轻易喜欢上一个人，也不要轻易让别人喜欢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