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莫雅晴正式入职宏达银行，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培训。

在京郊的培训现场，莫雅晴再次遇到了那个烈焰红唇的姑娘，杜冰。而且杜冰似乎对她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听说你加入宏达银行了，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你真有本事，让宏达银行专门为你展开一轮补录招聘。”

“嗯？”莫雅晴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宏达银行人力资源总经理是我相好之一。”

相好之一？

莫雅晴看着杜冰，这个前凸后翘、烈焰红唇、说话口无遮拦的姑娘，第一次听到有人自称是某领导的相好之一。不知道怎么个好法，莫雅晴脸烧得火辣辣的，为自己龌龊的思想害羞了三秒钟。

“宏达银行这两年业务扩张，人手不足，已招聘人员无法满足各部门需求，所以启动补录；但因为宏达银行每年为毕业生提供的北京户口有限，所以补录名额，只有一个。你最后取得了这个名额，可不是专门为你展开的招聘么？”

莫雅晴尴尬地笑了笑，这个逻辑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知道是谁提出补录要求的吗？”杜冰饶有兴致地看着莫雅晴，“是沈松哦。”

“怎么会是他？”吃惊之情溢于言表。

“是啊，我也很好奇，向来管产品条线的沈松怎么会插手管人事呢？而且大动干戈搞了一场这么复杂的补录，只招了一个你。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啊？”

“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那他怎么会如此费劲地招你进宏达银行，却只给了你柜员这样鸡肋的岗位？”杜冰说着掐了一把莫雅晴的屁股，“是你没满足人家？”杜冰按照自己丰富的人际经验推测，莫雅晴和沈松肯定洗不清。

“哎呦！”莫雅晴被杜冰掐得跳了起来，撞上杜冰那风骚的眼神，脑回路再慢也明白了，杜冰是在暗示她和沈松有一腿。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和那家伙有一腿！况且若真有什么，也不会沦落到做柜员。直接给她个总经理助理，岂不是更好。哼哼。

“晚上拼一间屋呗？”杜冰主动要求和莫雅晴同屋，和与领导关系匪浅的人多套近乎，总是没有错的。

莫雅晴还在为杜冰传递给她的惊天动地的消息而震惊，杜冰塞给她一个身强体壮、长相鲜美、让人垂涎欲滴的男人，“体能训练时有许多需要男女搭配的任务，少不了跑、跳、蹦，挑个壮男给你，你自己好省些力气。”

“喂！你的逻辑不对啊！是我费尽力气才取得了补录资格，而不是宏达银行为我展开了补录啊！”

杜冰才不管这些，一只手在额头上比划了一个“不用谢”的动作，然后转身扎入了男人窝中。

怎么可能是沈松要求的补录？真是笑话，他那种高高在上、自负高冷的家伙，怎么可能为了她如此大动干戈？

难不成他亲自OUT了她，然后又良心发现？况且，退一万步，就算沈松良心发现，为莫雅晴展开了补录，可是只有一个名额，沈松又怎么会知道莫雅晴一定入选呢？无论怎样想，莫雅晴都想不明白。

在杜冰强烈推荐的壮男的帮助下，莫雅晴果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在体能训练中取得了A的成绩。

训练接近尾声时，莫雅晴被杜冰揽住肩膀，“晚上在105房间Happy，去不去？”

根据房间的分配原则，男生在低层，女生在高层，这105房间一听就是男生房间。

“去吧，反正有沈松罩你，你怕什么？”

“喂！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啊！”

但凡和领导有暧昧关系的人，当着别人的面都会急于撇清关系，杜冰摊摊手，表示你随意说，反正我不信。不等莫雅晴再考虑，杜冰勾搭着莫雅晴前往105房间。

105房间是标准间，有两张1.2米的单人床，床上已经七七八八坐满了人，酒瓶放了一地，大家正在兴奋地玩永不落伍的“真心话大冒险”。

正在接受惩罚的是一个短头发的姑娘。

“大冒险吧。”

“敢不敢亲一口你旁边的哥哥？”

起哄声响彻整个房间，只见短发的姑娘丝毫不惧，“这有什么不敢？”

说完就起身跨坐在男生的腿上，扳着男生的脑袋，一个法式湿吻就落了上去。

寂静无声的五秒钟。五秒钟后105房间爆发出雷鸣般的喊声、鼓掌声、起哄声，短发姑娘无疑将游戏推向了高潮。

莫雅晴发现短发女生和那个被亲的哥哥手上都戴着戒指，但明显他们的戒指不是情侣戒。

被亲的哥哥长相恬静，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被亲过后脸上还有些许红潮没有退去，像个可爱的娃娃。

杜冰掐了莫雅晴一把，“别看了，这个哥哥叫李楠，亲他的姑娘叫梁宣，他俩已经勾搭半个多月了，你没戏了。”

“可是他们都戴着戒指，明显各自有男女朋友，不是单身啊！”

杜冰笑了笑，不置可否，“那又怎样？结了婚还能离婚呢，不离婚还能婚外恋呢，这算什么？”

莫雅晴听着杜冰颇前卫的婚恋观，看着满屋子兴奋的男男女女，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进入了成人的新世界。

众人纷纷挪了挪屁股，给杜冰和莫雅晴留出了位置。

莫雅晴仔细观察了全场，除了杜冰她一个都不认识。莫雅晴自认没有勇气亲一位陌生的小哥哥，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下一个被惩罚的人可千万别是她。

结果地上旋转的酒瓶默默指向了莫雅晴。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男生，一双色迷迷的双眼，比宋旗有过之而无不及，莫雅晴立刻选了真心话。

发问的是一个头发长达腰部的姑娘，她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世界名模的感觉，说话的时候有一种居委会知心姐姐的感觉。

“鉴于你是新加入的小伙伴，问你一个简单一些、不要太刁钻的问题吧。”

莫雅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你几岁破的处？”

SHIT！这算是简单的问题吗？莫雅晴尬在当场，想找个地方钻进去。105房间的男士们都淫淫笑着看向莫雅晴，莫雅晴捡起地上的啤酒，“我还是喝酒吧。”

“切——”喝倒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别欺负我们新来的小姑娘，”杜冰站了起来，照顾好领导的小情人就是为自己日后多谋条出路，“我替她答。”

“你，那就得换个问题了，你睡过几个男人？”

发问的姑娘嘴角荡着讥讽的笑容，明显是在嘲讽杜冰，但杜冰丝毫不恼，认认真真地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从左数到右，从右数到左，数来数去也没数清楚。

“呦——”起哄声响了一片。

“数清楚没有啊？”发问的姑娘勾着嘴角等待看热闹。

“数清楚了，不多不少，正好比你少一个。”杜冰迎上姑娘的目光。

“你！”

“怎样？”杜冰说话和为人一样耿直，最看不惯别人端着，“难不成你想假装自己是个处吗？”

“呦——”

“呦呦——”

看热闹的声音此起彼伏。

坐在莫雅晴旁边的青春痘男坐不住了，挤开了莫雅晴，举着一罐啤酒殷切地看着杜冰，“姐姐我想和你喝一个。”男生话都没说利索，就咽了一口口水。

杜冰一手揽住青春痘男，一手拎起地上的酒瓶，莫雅晴想要上来拦，被杜冰用眼神制止了，杜冰和青春痘男交杯吹了一瓶。

那一晚莫雅晴不知道杜冰究竟喝了多少酒，只是到最后，脚底下都是酒瓶子。酒喝多了杜冰变成了话痨，“坐在你旁边的男生是总行行长的儿子，我有心给你牵线，你还看不上。”

“嘘！你小点声！”

“怕啥，在座的谁不知道谁是谁啊？也就你是个小清纯，还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为什么总端着啊？是记挂着你的校园男友，还是记挂着沈松？还是在两个人之间摇摆啊？”

莫雅晴尴尬地看看四周，发现大家都醉得七七八八了，没有人在偷听。

“来！干了这一杯！”杜冰左拥右抱，一手揽着青春痘男，一手揽着莫雅晴。

“你快别喝了，咱们回去吧。”莫雅晴拿掉杜冰手里的酒杯，用尽力气把她拖拽起来，靠在自己肩上，准备回房。

刚打开门，看见刚才发问的姑娘，“就是她！卸了她的妆！”发问的姑娘还带了两个帮手，她们一把推倒杜冰，对着杜冰就要动手。

“你们谁呀？”杜冰已经喝得八成醉，两只手软趴趴在脸前挥舞着。撕扯的过程中，大领口的衣服眼看就要滑到胸部以下。

“你们快放手！”脸是女人的门面，况且还是化过妆的脸，卸妆如打脸，不能这样！莫雅晴本能地上前阻拦。

“没你什么事，滚开！”

莫雅晴被推到一边，发问的姑娘取出手机对准杜冰，就等卸完妆那一刻啪啪啪拍几张素颜的照片。

这可不行啊！莫雅晴用力推开那两个帮手，使劲拖着杜冰的手，把杜冰一把推出105房间，自己也跟着跑出来，然后死死抓住105房门，任里面的人再踢腾她也不放手。

“行啊你，”杜冰蹲坐在地上，反倒像在看莫雅晴的笑话，“小瞧你了啊。”

“快别说风凉话了，现在怎么办啊？这么抓着门也不是办法啊，你能不能自己走啊？”

“走？怕是走不了直线了，但跑两步还行。”杜冰说着拉起莫雅晴的手飞快地向电梯间跑去。

门打开那一刹那，发问的姑娘和两个帮手也追了出来，她们追到电梯间，恰好电梯门刚刚关上，杜冰抓紧时机比划了一个中指。

“你和她，有仇啊？”

“没有啊。”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嫉妒我长得美？”

莫雅晴翻了个白眼，也许女生之间的战争，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可理喻。

这时莫雅晴兜里的手机“嗡嗡，嗡嗡”不停响。

那是景阳的电话。景阳发了上百条信息，景阳说，他在入职培训，有不要脸的小姑娘乌泱乌泱扑向他，可是他只想莫雅晴，只喜欢莫雅晴。

手机被杜冰抢了去，杜冰三下五除二编好短信，并且点击发送。短信内容只有一个字：“滚。”

“喂，你干吗抢我手机啊！”

“你帮了我一次，我也要帮你啊。你这样故作清纯的姑娘我见得多了，谁还没个纯洁的校园爱情啊？谁还没个忘不了的前男友啊？我跟你说，都没用！男人只能是锦上添花，不能指望雪中送炭。就像刚才，总行行长的儿子就在旁边像死猪一样睡着，我根本指望不上。”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啊。

“走啊，愣着干吗？回去洗洗睡啊。”杜冰打了一个大哈欠，伸手揽住莫雅晴的肩膀，“以后你跟我混吧。”

喂，她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混社会的。

进屋后莫雅晴刚把杜冰扔在床上，杜冰的鼾声就响了起来，假睫毛半粘半掉搭在眼睛上，眼线晕了一片，黑乎乎的眼窝若隐若现。

女神形象瞬间崩塌。

“哎。”莫雅晴叹口气，拿着化妆棉帮杜冰小心翼翼卸了妆，又擦了脸。其实卸了妆的杜冰倒透着一种白莲花的圣洁，也蛮好看的。

折腾一晚上莫雅晴已经十分疲惫了，但是她还是坚持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检查了工作邮箱。处理完邮件，天已经由微微泛白转为大亮了。

洗了把脸，看到杜冰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杜冰，杜冰？去培训啦。”

杜冰把枕头蒙在脸上，翻了个身继续睡。

莫雅晴帮她掖好被子，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就轻手轻脚出门了。赶到教室时，培训刚刚开始。本想猫着腰从后门进去，可是奈何她所在的小组在讲台正下方的第一排。

细看上去，第一排的位置只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估计昨天晚上一起疯玩的那些人全都躺倒了。

最后一天培训内容很简单，要求大家分组讨论，“如何在宏达银行实现自我价值”。

莫雅晴那一组，除了昨晚那一对湿吻的短发女和害羞哥哥，其他人都没来。

短发女和害羞哥哥坐在第一排最左边，莫雅晴坐在第一排中间，他们之间隔了好几个空位。为了方便讨论，莫雅晴主动挪到他们旁边，刚要坐下，只听短发女说：“我不喜欢别的女生挨着哥哥坐。”

诶，莫雅晴挪了挪屁股，隔着一个位子和他们展开了讨论。

要求的讨论题目是“如何在宏达银行实现自我价值”，而短发女和害羞哥哥讨论的是“如何和现有的男女朋友摊牌、分手”。

莫雅晴表现出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样子，毫不惊讶地继续和他们鸡同鸭讲地讨论着，其实心里已经在尖叫和跺脚了。

在莫雅晴眼中，宏达银行的offer、培训、工作机会都显得弥足珍贵，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呈现出上学时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样的人怎么会通过HR的火眼金睛呢？难道他们都不担心培训考评分，不担心HR向领导告状，不担心工作不保吗？他们都不用努力赚钱，自力更生吗？！

天真的莫雅晴以为所有人都与她一样，站在生存的起跑线上，开始新一轮的残酷竞争。

但是从大学毕业、走入职场的那一天起，他们就不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了。

决定每个人职场道路的并不是学校、学历，而是家庭背景、所掌握和调动的资源。

培训结束后，短发女和害羞哥哥已经快成连体人，他们亲密地走在一起，手上的戒指早已退去，看来他们是双双选择了劈腿。

杜冰说，短发女和害羞哥哥是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而杜冰在男生们的注目、女生们的羡慕中，坐上青春痘胖男的跑车，“轰”地一下车子快速飞出去，好拉风。

临走前，杜冰向莫雅晴比划着“看手机”，莫雅晴掏出手机，“送你一句宏达银行职场箴言，抱紧沈松的大腿别放手。”

那他也得把大腿给我才行啊！等等，他的大腿，很容易让人产生不良联想啊！她好像确实有那么一丝想抱他，和他的大腿。